109周年话北医|探寻八角琉璃井
编者按
北京大学医学部即将迎来办学109周年,百余年历史的北医有很多老建筑、老物件、老故事,尘封在时间的缝隙中等待我们去发掘、去了解。
医学部官微特开设“109周年话北医”专栏,在基础医学院张卫光教授的带领下,和大家一起触摸北医那些鲜为人知的历史,在老故事中感悟北医的精神脉络。
现在的北京大学医学部(简称北医)位于北京市海淀区学院路38 号,在介绍北医的历史沿革中,总有这么一段描述:
1903 年,清朝政府在京师大学堂设立医学实业馆,1904年,医学实业馆改称医学馆,迁入北京和平门外八角琉璃井由兴胜寺庙宇改建的馆舍,1907年停办。1910 年,此馆舍被施医总局(当时的卫生部门)买去,为日后创立国立北京医学专门学校提供了条件。1912 年9 月,中华民国教育部筹划创立医学校,以价银10,000 两购买了已经停办的医学馆馆舍,划拨给国立北京医学专门学校(北医的前称)使用。
由此可见,八角琉璃井是北医的第一个校址,但现在谁在地图上也找不到这个地址,肯定也找不到那口井了。
数日伏案,身心俱惫,午后突发兴致,探寻八角琉璃井。根据提前的功课,得到的第一个关键信息是和平门外。在北京,故宫皇城是中心,近则为里,远则为外,和平门外应是和平门南了,自然先找和平门外大街了。第二个关键信息是琉璃,在北京,最有名的当然是和平门外的琉璃厂了,而琉璃厂处的荣宝斋知名度更甚。其实我数次到琉璃厂,均为荣宝斋及其附近的文房店。北京在明初刘伯温建八臂哪吒城之前,和平门外是郊区,尤其在建元大都时,是烧造琉璃瓦等建筑材料的地方,故才有了琉璃厂的得名。
明嘉靖年间的北京城向南扩建外城到了永定门一线,琉璃厂便自然圈进了城,城里便不能有重污染的砖瓦窑了,故南迁数十里,到了房山,才有了现在的琉璃河。但琉璃厂因名气太大,仅留下来了名。
其实,从砖瓦窑厂南迁,直到清初,琉璃厂这附近依旧十分荒凉,可能有距离一步之遥的凶地——菜市口的忌讳吧。
但转折在顺治年间,名士孙承泽辞官后识得宝地,建起了孙家园子、花园和戏楼等,才宾客如织、车马如注。到清中后期,随着安徽会馆等大批会馆的建设,达到了空前的兴盛。此处兴盛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随着砖瓦窑厂的迁出,大概是琉璃厂处地价便宜,原在珠市口的文房店铺渐渐西移定居,造就了琉璃厂经久不衰的文房市场,后来的荣宝斋就更加助力了此处的发展。
而这里的文房市场定位在实用,并非收藏。谁用呢?定不是皇宫和东西单的达官显贵,否则就不会越搬越远了。对,应该是为了方便各地普通的举子、进京考生,也许又是物美价廉,当时的考生也大都并不富裕,能省则省吧。
起初大多数的异地考生也是满城乱住,后来便催生出了各地的会馆,尤以此处聚集。异地考生大多又离不开车马,骡马市大街离此处比菜市口更近就是佐证。
琉璃厂附近又有交通工具,又有笔墨纸砚,还有戏楼等娱乐场所,更有老乡和合口的饭菜,去考场即使远点也就克服了。
全是琉璃厂了,离八角琉璃井好像远了,言归正传。首先应该有口井,此地明初时有座兴盛寺,寺前据说有口井,寺里的僧人、寺外的香客和居民及牲口均需要水,故井是必需品。
这井口应该是八角形的。古代水井多是圆的,口小底大,大多数用砖或石材垒起而成,讲究点的往往还有石质的井口,常常突出地面近半米,再加上高出地面的略宽广平整的井台,便成了水井的标配。
当然,在那个时代,打一口井也不是随随便便的,确实有许多的花费,供周围数百米人家使用的水井,估计也需要集资或赞助。当然,深宅大院里有私人的水井,大多更加小巧和精致,井口也小,有时还修有护栏和亭子,周围有花有草。大家都见过故宫中的珍妃井,看井口就能想象出珍妃的小巧玲珑。就一般人而言,没有经过极度的瘦身和缩骨,真的很难到达井底。当然,宫里的人身体粗壮的本就少,取水的井也较多,少量多次,还显得忙忙碌碌,估计井上大多安装了辘轳,仅有个比桶大的井口就够了。
我幼时很怕井,黑黑的、深深的,井口还挺大,更要命的是打水时必须站在井沿上看着水桶别掉进井里。上世纪的80 年代前后,我生活在山东西部的一个小城市里,停水停电很是随意,一停就是数日。那时奶奶家里有一口能盛10桶水的大缸,1米多高,两人抱粗,藏三两个人绝对没有问题。十二三岁的我,也就1米5,偶尔也用大人的扁担去百米外的井里打水、挑水。我印象中,家里有根井绳,末端仅有一个普通的铁钩,不是挂钩,不能锁住水桶,从井里打水便是一个技术活了,原则是少量多次,关键是我和桶都不能掉到近5-6米深的井里。对我而言,个子矮力气小,还不心甘示弱。如果说打水还可以让人帮忙,那么挑水就绝对没有电视电影上那样潇洒了。扁担钩很长,加上左右两只大铁桶,走起来别说颤了,步子稍微一大就碰脚后跟,可疼了。想当年,八路军一到村里就给老大娘的缸里挑满水,这真是实实在在的帮忙呀。等长到挑水不费力的时候,自来水公司改成服务机构了,也就不停水了,水井便废弃了,但我们家的扁担、水桶和大水缸确又保存了好几年,后来才彻底抛弃。
我年少时打水的那口井比较简陋,仅有一个砖砌的高出一些的井沿。可能是使用的人家较多,井口也挺大,井底更大,水估计有半米多深。我也偷偷往里面扔过砖头,“咕咚”一声就代表着水很深。其实,井水真的不够干净,大多数时候不能直接饮用。这不是水源问题,主要是井口没有遮挡,什么都可能掉进去。尽管一早井里的水多,容易打,但奶奶常常让我们稍晚一点去。但太晚了也不行,用水多时,渗透量激增,水质发浑,水也浅,更不易打了。换言之,去井里打水本是无奈之举,当有口水就不错了的时候,就不管水干不干净、好不好喝了,西部黄土高坡不正是如此吗?真是处处皆门道,处处皆生活。
现在跟百岁的奶奶聊天方知,奶奶最怕的是我掉进井里,怨不得总说“挑点够用的就行了,回头让你爸去。”而我最怕的却是桶掉到井里,否则下次如何再去挑水?找人捞桶,多没有面子呀。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年少时的乐,另一种的乡思。
这井的故事又走远了。
为何叫这里叫琉璃井呢?我开始猜想,这里离琉璃厂太近了,八角形的井口处镶嵌了琉璃砖瓦,特色十足,但琉璃瓦的镶嵌在明清都是有规矩的,也定不能在井台上铺琉璃砖。冬天的北京可是滴水成冰,提一只盛满水近10 斤的木桶,再加上妇人天生羸弱,小脚本就立足不稳,摇晃出来的水定不会少,井台琉璃砖就成溜冰场了。
当然,在本来就注重实惠的时代,咱们的先辈不会花冤枉钱造华而不实、招惹是非的日用品,镶嵌琉璃瓦的可能性较小。故,八角井多是因琉璃厂得名八角琉璃井了。
时过境迁,八角井早就没有了,我问了此处许多70 岁以上的老人,均言没有见过,但有条小胡同留下了琉璃,名为琉璃巷。
琉璃巷9 号院看样子盖于70 年代前后,据说是北大医院的宿舍,这是唯一留下来带有北医印记的实物了。
真正的北医在上世纪40 年代就搬到城里了,另一段北医故事待续。
(来源/《北医》报第876期 文/基础医学院 张卫光 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