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云:我心目中的导师
袁云:我心目中的导师
发布日期:2006-11-23
今天,看见北大医院中心楼下面的通知,教师节征文《我心目中的导师》,这几个字一直在脑袋里面晃荡,就连吃最爱的扁豆馅饼时这个标题还一直在盘旋着,我决定投降,写点什么吧?很久都没有在网上的窝里整理心情了。我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怀揣着这篇小文不知晓的命运,还有它蕴藏的对我本来脆弱自信心的强大打击力——继续写着,不用提纲,不用草稿,不用酝酿,虽然也绝非大家们的信手拈来。此时方才觉得,日子并非不留痕迹的溜走,像异种蛋白在细胞内外的沉积,一点,一点,一点,方式类似却可以产生全然不同的临床症状。
我的导师,一个平常人,他只是努力的做好自己,没有那么多的修饰与隐藏,在他自己也许还并不知晓的时候,默默的影响着在他身边的我们。
我的导师,山东人,中年男子,喜欢穿衬衫,领口袖口总是那么干净立整,底边收入裤子,但不管裤腿有多长,老师的袜子总是能趁着主人步行的时候偷偷出来透口气---老师走路,用“健步如飞”绝不夸张,我们几个师兄弟姐妹每个人都曾经试图跟得上他的步伐,但每次都会跟丢——哪怕是从门诊到二部这么一点距离,还有哦,他很少一次迈一个台阶的!!!如果哪天经过种种努力跟上了他,那么第二天从腓肠肌到股四头肌都会有强烈的反应,大学时代的竞走健将,真不是吹得啊!
我并不是忘记了研究生面试那天的情景,只是不愿意回忆当时的尴尬,微微颤抖地走出面试的教室,和面友(面试时候认识的朋友)握握手,只模糊记得里面坐在左手边面部表情变化复杂的人可能是我们将来的导师,那种表情,从开始听自我介绍的好奇到听到我们回答问题时候的鼓励、无奈、还有一点点气愤,走出门之前他还是会微微的一笑,算是宽慰他自己也算是放松我们的心情。最后,老师走出来,宣布我被录取了,附加一句“赶快补补你的基础知识!”这句话,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情形之下出现,我会记得一辈子。知识可以不断积累,但是我们不可以做那只掰玉米的熊,哪怕总是奔跑在领域的最“前沿”,我们始终要深知领域里面最基本的东西,这并非小时候学的“温故而知新”那么简单。这算是老师给我上的第一堂课。
面试后趁着寒假之前的空闲时间,鼓足了勇气在一个下雪天里去医院找老师。第二次见面,开始依然会很紧张,在二部一楼的洗手间里把鞋子裤子上面的泥点一一清理,辗转最后在门诊找到了。从门缝看见里面白衬衫系领带外穿白衣的老师,我坐在外面候诊室,患者一个一个地走了,太阳也一点一点西落,连天使们也要下班了,可是老师的门口还有患者,我继续等着,虽然没有古时程门立雪的执著,但是经验告诉我,等待之后总是星星点点的收获,而正是星星点点照亮本来漆黑而单调的夜空。最后一名“患者”是位母亲,这时我的紧张已经累了,竟也随她走进了诊室,不知道老师当时是否还记得我,他只是照常问诊,妈妈是为了儿子来的,大抵说的是对孩子生病的无助与迷茫……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可能是星期四,因为老师让她第二天领着儿子参加门诊会诊。老师这个时候变成了心理医生,而这个角色在后来跟他出门诊或查房的时候越来越显著,有时候,医生可以是我们躯体的救世主,同时也可能打破身体总平衡而成为美丽生命的终结者,我们用温馨的话、温柔的肢体语言、温和的表情,给他们信心和细心护理照料,有时候会比吗啡有更好的镇痛效果,比万古霉素有更好的抗感染功能。这是让我奔波在病房和实验室的时候仍能够微笑着握住患者的手的理由。
我老师的声音里面有幸福,“呵呵,夫人来电话了”,“爸爸……”,这是老师最甜蜜的话,幸福是一种液体,有很强的流动性,漫延到实验室里,甜蜜的让人羡慕;爱,有很强的适应力,在不同的环境下幻化成不同类型的精神力量来对付周遭的事物。 “看,这是一张非常有意思的片子/病例,把工作当作玩,你就不会觉得累,日子就会快乐的渡过……”这是可爱的老师常说的一句话。记得上周阅片,老师一直抽着鼻子,那天他感冒得非常厉害,第一次听他说“累了,我们先休息一会,这不争气的鼻子”,然后还补充了一句“本来昨天下午都好多了,我女儿非要拽着我去游泳,就去了,结果,唉!”然后又憨憨的笑了。原来有时候,生病的原因也能有这么幸福的。
写到这里,已经凌晨两点了,明天,不,应该说是今天了,还要起早去医院病房,中午回实验室继续实验,晚上研会交企划案……我的老师呢?现在不知道休息了没有,@hsc.pku.edu.cn的邮箱里面还保存着某天凌晨四点老师给我们这几个学生发的邮件,题头是:“早安!”,接着正文1.2.3.的列出来一系列任务。希望今夜,老师您能够休息得好。
写在漫漫网络里面的这篇小文,也许会有无数个路人经过,瞥过,嘴角牵动过,然后不留有任何记忆的继续移动鼠标、点击左键,而我更不敢想我的老师能够看见它。它只要好好的呆在这里,让我有抱怨要放弃的时候提醒我有着这样一个导师——喜欢穿着干净衬衫,迈大步走路,并深深爱着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家人、还有那些熟识或陌生的患者,当然了,还有和他在一起的学生们。
(北大医院 栾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