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辛苦
一夜辛苦
我是一名从事了近40年临床医疗工作的老医生,大半生过来,诊治的病人不在少数。然而,其中最令我难忘的却是我工作后抢救的第一位病人——一位6岁的女孩。
1970年8月,为了执行毛主席的“六·二六指示”,我背上行囊,挥手告别母校,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北大荒这片黑土地,成为黑龙江生
产建设兵团三师医院的一名住院医生。最初,我被分到传染科,和另外一名女医生照看着科里的30多位病人。
一天晚上,我正值夜班。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接着,我就见到一个30来岁的男人抱着一个瘦弱的女孩进来了。男人
冲我高喊着:“医生、医生,快救救我的女儿!”随即,他就将女孩放在我的办公桌上了。我疾步上前,只见女孩全身青紫,四肢冰凉,脉搏微弱,只有躯干部位尚存一点暖意。我不敢怠慢,赶紧询问女孩的病史。从女孩的父亲因紧张而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我判断这个孩子患上了中毒性痢疾。因为先前的耽搁,孩子眼前已经进入中毒性休克,病情十分凶险。女孩的父亲急切地说:“医生,我女儿的病是不是太重了?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是在1964年考上北京医科大学医疗系的。两年基础课还没上完,就赶上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尽管毕业前,我曾在北大医院实习
过一年,但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传染科的病人。当时,面对奄奄一息的女孩,我一时不知如何下手,情急之中只好临时抱佛脚——求助于抢救手册。几分钟后,我迅速下了医嘱:“保暖、吸氧。肌注地塞米松5mg。一路静点磺胺类抗生素,另一路静点升压药。每15分钟静推阿托品1支。”我话音刚落,护士就提出了疑义:“我在临床工作了10来年,从没见过医生同时给病人静点两路药物。”我心急如焚:“这个病人太重了。如果等用完抗生素再用升压药就来不及了!”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护士只好照办。我心怀忐忑,一直守在病人身边,每隔15分钟就亲自为她静推阿托品、测血压、听心音、摸脉搏
……时间一分一秒艰难地流过,在推完第9次阿托品后,女孩的病情终于有了转机,她的四肢渐渐温暖起来了,脉搏也有了!我和护士都深深舒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孩子的父亲那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凌晨4时,女孩睁开了双眼,叫了一声:“爸爸。”
这个健壮的男人有点热泪盈眶,他兴奋地转过身,接二连三地给我鞠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医生,谢谢,谢谢!”
天渐渐亮了,我一夜没有合眼,但一点也不觉得累。望着天边的朝霞,再看看女孩脸上洋溢的笑容,一种幸福感从我心底升起。我为我选择了医生这一职业而骄傲。
(摘自《健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