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13亿人都能病有所医,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中国在迎难而上。
2009年《政府工作报告》中,医疗卫生可谓浓墨重彩,分量之重多年来所未有。两会后即将推出的新医改方案,更是牵动千家万户。
基本医疗服务,给百姓吃定心丸
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温家宝总理说,医疗体制改革要实现人人享有基本医疗卫生服务。
它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不管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也不管富有还是贫穷,中国人生了病都有自己看医生的地方。
“这是给老百姓最大的实惠。”全国政协委员何伟说,中国这一轮的医改争论了5年,各方争议纷纷扰扰,但努力不让一个中国人因病走投无路倾家荡产,却是均无异议。
按照政府目标,从今年开始,在3年内,让90%的城乡居民加入到不同的医保体系中,从而使他们病有所医、病有钱医。在农村,这个体系叫做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在城市,这体系包含城镇居民医疗保险和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
“虽然很难说新医改能够解决所有问题,但是它推广覆盖、不断提高水平的方向是没有错的。”全国政协委员、九三学社北京市主委马大龙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教育、医疗都必须从公平性着眼,没有这个前提就容易出岔子,过去的改革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的确如此。在改革开放后的一段时间内,旧有的医疗保障体系迅速瓦解,大部分民众直接暴露在疾病风险中。
政府不断将医疗重担直接卸给百姓,其后果是大量的因病返贫、因病致贫的发生。
在去年两会上,不少代表委员还在引用这样的顺口溜:“脱贫三五年,一病回从前”、“急救车一响,一头猪白养”……其中辛酸,可想而知。老百姓看病自负的比例超过六成,世界罕见。无论农村还是城市,都有大量民众因经济能力有限而放弃求医。所谓“小病拖,大病挨,快死才往医院抬”,就是此意。
两会前,温家宝总理在天津以一个普通人的名义为一名白血病患儿捐款。他深知,一般家庭得了这样的病,是根本负担不起的。除了捐款,作为总理,温家宝必须思考更深层次的问题。2月28日,在和网民交流时,温总理说,“我们决心推动医改,就表明政府把老百姓的健康放在心里。”
温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已经承诺,中央财政将对困难地区关闭破产国有企业退休人员参保给予适当补助;继续提高城镇居民医保和新农合筹资标准和财政补助标准,适当扩大报销范围,提高报销比例;完善城乡医疗救助制度,提高救助水平。
不过,需要说明的是,这3套体系带给民众的并不是均等的服务。卫生部部长陈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在3年内可以让个体户进入医保体系,却不能使农民工和城镇职工待遇一样。长期的城乡二元化结构已经在人们的生活之间划下了巨大的鸿沟,它也需要耐心努力才能弥合。
代表委员们说,人们可以期望,一旦医保体系完善起来,老百姓看病难、看病贵将可以得到逐步缓解。医疗这座大山,会渐渐从我国民众肩膀上搬走。
8500亿怎么个花法
在《政府工作报告》中,一个数字格外耀眼,那就是今后3年各级政府拟在医疗卫生领域投入8500亿元。这“8500亿元”怎么花、花在什么地方,都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此前,人们一直在争议政府投入是补给“供方”,还是补给“需方”。“补供方”认为,政府应通过预算拨款的方式,支付公立医疗机构运转的全部或部分成本;“补需方”一派的观点认为,政府应出钱购买医疗服务,完善医疗保障体系。
提交医改第七套方案的医改专家、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教授顾昕分析认为,3年投入8500亿,平均每年就是2833.33亿元。这笔开支主要的流向是“补需方”,即投入基本医疗保障体系中的经费。
他表示,“补需方”有如下内容:首先,1200亿元新农合与城镇居民医保的政府补贴;其次是50亿元城乡医疗救助体系支出;再就是50亿元困难企业职工城镇职工医保参保补贴。上述3项加起来,未来3年内,政府预算用于医保的开支,每年平均至少需要1300亿元。
新医改5项工作中的一项重要内容,是为全体国民新增年人均15元的公共卫生费。2007年,我国人口总数为13.2亿。假定人口总数变化不大,每人15元,一年需要198亿元。但实际上,人口总数一定会增加。为了方便说明,他把这项开支计为200亿元。
还剩下大约1300多亿元,留给了“补供方”,即投入到各种医疗卫生机构中去。
和顾昕的细细掰算不同,全国政协医卫组委员、中国中医科学院原党委书记姚乃礼指出了主要方向——他认为,“最该投的就是基层,尤其是农村。我们在这些方面欠账太多了。”
政府确实也在按照这样的思路开展工作。按照计划,2009年,全国共要支持2.9万个乡镇卫生院的建设;今后3年内中央财政再支持5000所中心乡镇卫生院、2000所县级医院和2400所城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建设。届时,全国每个行政村都有卫生室。新农合中80%的资金是来自政府财政的。
代表委员们都为公共卫生服务均等化叫好,并且积极支持国家依国力增长扩大范围、提高经费。“城乡居民人均公共卫生服务经费不低于15元,增加重大传染病、慢性病和职业病、地方病防治的专项投入,这绝对是大好事,我举双手赞成。”全国政协医卫组委员董协良说。
李辅仁委员则提出,这笔钱相当部分应该用在疾病预防体系上。“中医叫‘治未病’,医疗科学的本质不是生了病去治,而是让人们不生病、少生病、晚生病,在这上面花钱事半功倍。”
公立医院改革关乎全局
2月28日,温家宝总理与网民交流时说,医疗改革最艰难的也最重要的,是公立医院的改革。因为它牵连广泛——医院近两万家,更不用说在其中工作的人员,所涉资产不知凡几;而且世界上绝少经验供参考——没有哪个国家有这么大规模的改革面积,现实需要我国自己趟出一条路来。
温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说到此处时,给出的只是任务性、方向性的东西:“重点改革管理体制、运行机制和监管机制。鼓励各地探索政事分开、管办分开、医药分开、营利性和非营利性分开的有效形式。逐步取消以药补医机制,推进公立医院补偿机制改革。”不过,原则很明确,就是公共医疗卫生必须坚持公益性质。
陈竺对此问题的理解是,公立医院改革难在如何体现公益性上。在新的格局下,政府该给公立医院投入多少钱,以什么样的方式投,需要公立医院提供哪些服务,又有什么领域供自由发挥,都有待探索。即使先后的次序都需要仔细论证,否则可能一着不慎,全盘皆输。
在他看来,公立医院应该成为人民群众看大病、重病和难病提供基本医疗服务的平台。同时,它还得担负起人才培养等关乎全局的任务。当然,作为医疗资源最集中最丰富的地方,公立医院还应该承担医学科研的任务。陈竺说,此外,支持、带动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公立医院也是义不容辞。
作为主管机构领导,陈竺强调,管办分开是对的,但是这不等于将公立医院简单地从整个卫生活动中剥离出去,“它和其他系统的关联不能随意隔断,所以应该是在大卫生系统下面来探索一种管办分开的形式”。
如果公立医院的使命是给定的,那么它怎样获取必要的给养?全国政协委员、卫生部副部长黄洁夫在小组发言中说,以药养医已经被放弃了,但是政府也不会把公立医院来个包圆儿。“全国有22000多家公立医院,政府不可能全部增加投入管起来。”他认为,应该探索公立医院新的补偿机制,不能贸然设置、提高药事费和处方费来实现。
全国政协医卫组委员、北大口腔医院种植中心主任林野告诉记者,政府的投入不应该直接发给医院,而应该通过购买服务的方式来实现。“这样可以给医院以压力,从而提高医疗资源的利用效率。”他说,英国的模式证明,直接投给医疗服务供给方,那样很容易养懒人,从而造成供给的不足。“英国阑尾炎手术都得排队等好久。”
不过,林野也强调,政府需要打破医保一家的垄断,否则,不仅资金沉淀会造成浪费,有效的管理也很难进行——这一点,从各地频发的社保案就可以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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