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信心地前行——柯杨在医学部2011年毕业典礼上的讲话

满怀信心地前行——柯杨在医学部2011年毕业典礼上的讲话

亲爱的同学们:

  今天,你们完成了刻苦的学习,成为了光荣的医学毕业生,我向你们表示最热烈的祝贺。同时,我要对你们即将开始新的人生旅程致以最诚挚的祝福。你们中的大多数人将离开这个学习生活了数年的校园,和自己的学生生涯挥手告别,作为你们的老师,我衷心祝愿大家一帆风顺,前程似锦。

  我相信,此时此刻,正在逸夫教学楼收看典礼直播的家长们,以及所有关心你们的亲友师长,都会同样送上真诚的祝贺与祝福,并对你们的未来报以光明的期许。

  毫无疑问,你们中间将会产生一批对医学,乃至整个社会起到引领作用的明日之星,你们中的绝大多数定会在不远的将来成为社会的中流砥柱。但通过这些年我和同学们的接触,我能猜想,关于未来,你们会有着迥异的心情。憧憬之余,困惑与疑问,压力与不安会在一定程度上左右着你们对社会的认知和对自我的定位。

  “对于未来,你们准备好了吗?”在你们忐忑不安的时候,我也在行思坐想。对此,我虽然没解,也难免一厢情愿,但还是想和大家分享自己关于“面对未来”的几点体会,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我想,你们现在的困惑和压力主要来自两个方面,其一,来自于职业本身。你们不论未来从事临床工作还是科研、公共卫生、药学或行政管理工作,在中国目前的医疗体制格局下,错综复杂矛盾纠结导致的医疗卫生行业整体被质疑,会让你们不自觉地倾向于自我保护,进而产生对未来工作的恐惧;其二,则来自于社会。我们身处一个虽快速进步却追逐物质的社会,一个几乎是单一化追求的社会。在现实的评价体系中,似乎一个人的成功最重要、甚至唯一标志是物质财富,而这种“成功”并不一定完全依赖你们选择的道路。这也会动摇你们的选择,甚至影响你们的人生观。

  对此,首先,我希望你们要对身处的这个时代充满信心

  今年恰逢辛亥革命100年,中国共产党建党90周年。这两个数字对于你们年青的生命显得过于漫长,但对于一个有几千年封建历史和特殊传统文化的大国,开始尝试向现代文明的转型,这样一个艰难困苦的过程,只是历史长河的一瞬。在这一过程中,有革命、有改良,有运动也有战乱,有胜利、有失败,有成功也有弯路。多少志士仁人、多少革命先烈为之付出了高昂的代价,甚至鲜血和生命。历史的必然告诉我们,中国古代文明和文化传统发展之独特性,使得我们几乎没有可以直接拿来用以进一步全面改革发展的法宝,注定了我们既要借鉴又要不断自我探索的漫长道路。既然“和平崛起”是我们当今的正确选择,在我看来,就相当于熬中药的“文火慢炖”,需要耐心和坚持。

  其实我们真该庆幸,我们见证了中国经济发展速度最快的伟大时代。我们可以对比一下改革开放30多年来发生在自己和父辈们身上的变化:经济的腾飞让物质条件极大地丰富;科技的昌明让生活变得更加便利和舒适;社会的发展让个性和创造力得到了更大程度的尊重与发挥。尽管我们仍然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与100年前相比,与几十年前相比,今天的状况可以说是翻天覆地,发展和进步始终是时代的主流。因此,我们必须充满信心。每一个时代都有优秀青年人驰骋的天地,只要我们跟着时代的节拍,找准自己的定位,不是旁观而是参与,不当抱怨者而做奉献者,定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第二,希望你们要对自己选择的事业充满信心

  医学是高尚的,医学也是具体细微的;医学是非常专业化的,医学也是博大精深的;医学是理论和技术性的,医学更是充满人文情怀的。它强烈地被几乎所有人需求和依赖,它能使提供高质量医学服务的优秀人才感受到崇高的自身价值。这些可能正是吸引你们学医的神奇力量。

  但医学与人类的所有文明一样,也是经历着不断变化发展的过程。在过去的近百年间,除了人们通过科学研究对疾病认识的提高,医学最大、最显著、最快速的进步在于医学诊断治疗手段、技术方法的提高。新药、新材料、新方法、新设备的使用极大地改善了当今的诊疗水平,使成千上万的病患生命得以拯救,为人类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然而,医学何以变成了备受质疑的事业呢?我认为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科技进步、高技术的发展给人的假象是人们可以无所不能地征服所有疾病。殊不知人类能清楚认识的疾病、能有办法治愈的疾病仍很有限。对复杂生命和疾病的认识,人类还有漫长的路要走。高技术的应用,成本的提高和人们期望值的错位往往带来对医学的失望。同时医学早期那种人与人的亲密的关爱由于技术的发展,逐渐被仪器设备取代,在没有相应措施补救的情况下,使医学显得冷漠无情。另外,高科技的进步让人们忘记了,健康的决定因素不只是医疗,更不只是依赖高技术的专科医疗。人类90%的疾病具有复杂的因果,与遗传、与环境、与社会构建的合理性,以及生活习惯相关。而预防、健康指导、慢病的长期管理……,这些可以在基层实施的、并不都依赖高科技的医疗可以发挥最重要、最有效的干预。因此,重构分层、分工明确的医疗建制是高科技发展之今日医学的重要任务,也是重建长期和谐医患关系的有力措施。在基层医疗不健全、不发达的社会,看病难与贵就会成为必然。因此,改善、保证和提高人民群众的健康需要全社会的努力,需要观念的改变,需要医疗体制的合理构建和完善,需要除了医生以外各方面医学相关人才的涌现,更需要每个医者人文精神的大发扬,以弥补技术进步带来对人性关爱的缺乏。

  我们的医疗体制,在改革开放的30年间也经历了变化和不断完善的过程。其中由计划经济走来的医疗保险体制的建立过程以及医院体制改变的过程的不同步和基层医疗的重建过程的确产生了不少问题,但大家可能已经看到、感受到了2009年新医改带来的新气象。和国家的整体改革一样,前进要一步步地实现,最终构建起高质量的基层医疗也需要一个过程。医疗改革的总体方向给我们展示的是光明的前景。医学人要有信心。

  我知道,人们现在已经习惯于称呼你们这代人为“80后”。这个“标签”往往代表的是“独生子女、自我、吃不了苦、不成熟”等等。而我并不完全认同,因为我发现,医学生恰恰是在自己职业选择上较早明确,较早成熟的群体。你们有相当一部分正是在“非典”发生的2003年当年或之后,选择了医学道路。现在回头再看,那场突发传染病使每一个医学人重温与强化了在突发事件面前的使命感——当疫情来临时,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是要用自己的生命为公众的健康筑起一道城墙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学医,不仅需要责任与爱心,更需要勇气与牺牲精神。我想,与同龄人相比,敢于担当正是你们身上最闪光的品质。

  因此,虽然这个社会是如此纷繁复杂,虽然医学人的收入并不高,甚至有时让人感到沮丧,但我希望你们不要气馁,我想,只要理想之火不被熄灭,希望之光就会闪耀。请不要忘记,人们对健康的需求是极大的、是越发强烈的。在“健康所系”的平台上,天地很大,前途广阔。

  最后,希望你们要对自身的成长、成熟、成功充满信心

  在座的诸位都曾是高考、考研“战场”上的赢家。你们的聪明与刻苦决定了你们对成功的更高渴望。然而成功对于每个人来说,定义不同、方式各异。纵观很多医学大家,他们的成功之路有几点我觉得特别值得大家借鉴:

  首先,内心要有理想主义的自我坚持。记得韩校长多次讲到,一个医务工作者,要把自己的内心置于一种高贵的状态,要有高贵者的身份自觉,要有高贵的精神、高贵的人格和高贵的操守。我想,在当前物欲主导的现实之下,有理想、有精神的追求和情感的寄托,就是一种高贵;不随波逐流、不人云亦云、坚守自己内心的追求,尽管它与金钱并不一定挂钩,这也是一种高贵;坚持自己的兴趣爱好,继续学习那些人类先进文化中的“无用之用”,保持自己开阔的视野,进而心胸,就是一种高贵;浪漫、有格调并以纯洁和质朴为美,也是一种高贵。高尚的理想,宽阔的胸怀和不干枯的心灵是一个人在事业上走的长远的保证。

  其次,行事要有脚踏实地的自我要求。在你们实践的过程中,一定要有脚踏实地的精神,不可好高骛远,不要被人们追捧的所谓“高起点”所迷惑。所有的成功人士都是从底层和平凡做起的。能在具体的实践中认真投入的人,才能夯实事业的基础。这样的例子在我们身边比比皆是,在此我不列举。请大家在今后实践中不但注意业务提高,还要刻意关注了解那些你们崇拜的前辈。在看到他们辉煌的一面的同时,也了解他们的年青时的经历,这一定会对你们有所启发。

  最后,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是要在实践中、在与他人的交往中自觉领悟。同学们,虽然你们接受了系统的医学教育,但教育是有局限的,学校无法提供你们成长所需的全部营养,更何况现实的教育体制和模式往往较多地注重技能的传授,而忽视了或没能提供有效的对全面素质、人文精神的培养,尽管我们还在努力改进。医学知识中更多的内容是人体、是结构和功能。而对人性的理解需要你们在实践中自我修习。一个只能提供技术手段的人充其量可做匠,一个同时提供人文关怀的人才能成师。

  对于医学人来说,我认为最重要的素质就是与人沟通交流和配合的能力。吴阶平院士曾经说过,一名好医生不仅要有高尚的医德、高度的责任心和精湛的医术,还要有艺术的服务,他在晚年把自己医疗实践中和人沟通的方式总结为“服务艺术”,认为自己之所以受到病人的欢迎,首先是得益于对病人的理解和跟病人良好的沟通。我认为,成功的交流来源于对人性的理解。善解人意是一种美德,也是一种能力。在与病患的交往中,在与同事、朋友、亲人的相处中,都需要互相理解和表达。当你能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时,不但能增加理解,也会变得包容、心宽。更重要的,会使你的交流方式、内容更加有效和体现关爱。你也才能实现用语言的力量施加有效的影响。对于北医的学子,我从来不怀疑你们基础知识扎实,更不担心你们的业务技术会在你们的聪明勤奋中得以快速提高,却真的希望你们能自觉地加强与人相处、有效交流沟通、促进理解、施加关爱和互相合作的意识与能力。这个能力的强大会使你们如虎添翼!

  同学们,说了这么多,回到开始的问题“对于未来,你们准备好了吗?”也许大家依然有许多困惑,没关系,社会将是你们继续念下去的大学,生活将是你们终生的老师。只要你们愿意继续学下去,只要你们有坚定的理想,有坚实的步伐,有对生活、对事业的挚爱,有对美好事物的真诚向往,成功会向你们招手。

  亲爱的同学们,每年看到毕业生告别母校,老师们除了祝福更有高兴、不舍和心疼。我深知,在提供医学教育上,在办学上,我们还有很多需要改进之处,对此,我一直心存歉疚。但请放心吧,我们会不懈努力的。请不要忘记,北医永远是你们的家。你们是即将翱翔的雄鹰,正向着更远的天空高飞,无论飞到哪里,母校永远是你们心灵的归巢,北医永远牵挂着你们,祝福着你们!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