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路心语】你若安好

  【编者按】医学部党委宣传部自2014年6月启动了“医路心语”主题征文活动, 广大师生积极参与投稿,从求学、从医、教学、科研等多个角度,分享了自己在读医求学之路、教医育人之路、行医问诊之路上的故事与感悟,感情真挚、发人深思、引人共鸣。北医新闻网特开辟“医路心语主题征文”专栏,从众多稿件中择优摘编刊登,以飨读者。

  有人对人类所患疾病做了以下归类:三成的病是不治而愈的;三成是不能治好的;只有三成多的疾病是可治愈的。但在能治的疾病中,或因经济或因自身原因,时常会有被动或主动放弃治疗的患者。这样一来,大夫真正能有所作为的疾病就不到三成。而且“放弃”治疗这类患者常常会让大夫面临一种尴尬无奈的境地。


  我最近就遇到这样一位男性患者,酒精性肝硬化,失代偿期,又感染了戊型肝炎病毒,出现了大量腹水、高胆红素、肝性脑病等肝衰竭的临床表现。肝衰竭是一种十分危重的病情,即便积极治疗,如人工肝等支持治疗,死亡率也依然极高。雪上加霜的是,这位患者是低保,没有收入,仅有的一位亲属从未露面,住院的押金是由街道支付的。此患者已住院一月余,病情仍未缓解,很多重要的治疗因欠费而未能使用,处于半“放弃”状态。患者卧床不起,身边又没有亲属,我们只好亲自与街道交涉要钱。打电话,接电话的人说领导不在,没办法。第二天再打电话,街道说没钱,给了一个电话号码让我们找社保;给社保打电话,社保说不归他们管,让我们找街道。随后几天,我们在街道和社保间来回折腾,均无结果,我们就像无米的巧妇,只能干着急。接着找街道,街道的人说: “已给过他钱了,现没钱;病人酗酒,他的家人都不管,我们与患者又没有什么关系……”我生气地说:“我不管患者平时怎样,现他住我们医院我就得给他治病。患者跟我更没有什么关系,我以前和患者连面也没见过。你们是街道办的,起码还是邻居关系,而且为街道居民服务原本就是你们街道办的责任,你们拿的就是这份钱,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这样,接电话的人才说要向领导反应。


  患者知道还没有拿到钱,挣扎着起床要到街道去拿钱。我们赶紧安抚患者,答应患者一定帮他弄到钱。次日早晨,患者出现了消化道出血,血红蛋白掉到了6克多。患者听到我说要联系他家人时,突然向我大吼:“你干什么?谁让你通知我家人了?我没事,也没家人,你别瞎管。”平时查房,该患者对我们虽然不友好,爱搭不理的,但没有对我发过火,他这一嚷,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住了,随后想起这几天为他要钱的奔波,委屈、愤怒之火涌上心头,但看到他那张因失血而苍白的脸,忍住了,默默地走出了病房。理智提醒我,患者病情危重,得立即采取输血等抢救措施,更麻烦的是赶紧去催钱。


  我又给街道打电话,严肃交代了患者的危重病情,让他们赶紧到医院付钱,否则患者要找人抬他去街道办要钱,这样的话会出人命的。下午,街道工作人员终于送来了钱。经过抢救,患者的出血得到了控制。


  酗酒的人往往不被家人及社会接受,对他们不免带有些成见;他们也习惯以过激或不恰当态度及行为对待周围的人,甚至自暴自弃,成为被家人和社会抛弃的人。但经过此事,患者不再像以前那样抗拒我们。在一次查房时,患者向我为此前的行为道了歉,我笑着告诉他生气对他的病不好。慢慢地,我们发现同屋的其他患者似乎并不很反感他,还叫他老大;不时还有一女的来看望他,听说是他的女朋友,让我们年轻男医生都羡慕不已;一天晚上,一位患者偷偷跑到院外喝酒,回病房后大吵大闹,他主动帮助夜班大夫和护士劝阻患者。我知道后,到他病房真诚地感谢他的帮忙,他第一次露出了高兴和得意的笑容。我心里想:“也许他还真有些被我们所忽视的优点!”于是,我们始试用平常心对待他。他有时睡懒觉,若被打扰就会很生气,所以早上查房我们就先不查他,等他睡好后再说。治疗用药上,我们尽量替他节省费用,恨不得一分掰成两分花。这样一来, 患者与我们的关系就改善多了,他在我在眼里不再是那么的异类讨厌,他对我们也不再那么无视不恭,还能主动配合治疗,不再喝酒。


  两周过去了,患者病情逐渐好转,黄胆和腹水较前消退,可以起床走动了。看到病友出院,他略带伤感地问我:“大夫,我有出院的一天吗?”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再坚持一段时间,肯定能!”


  我不知道患者是否有信心,是否相信,但作为他的主治大夫,我迫切地希望他能早日康复出院。我担心他的病情会反复、加重,害怕他欠钱,更头痛为他去催钱。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和患者竟成了同一战线,有了共同的目标,共同的企盼。我们心里十分清楚,只有他过得好,我们才能过得好。”


  是呀,对于我们医护人员而言,患者若安好,便是晴天!

  (北大医院感染疾病科  陆海英)

  编辑:韩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