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医人】孟庆跃：公共卫生教育和研究应服务社会发展

发布日期：2016-09-01

孟庆跃在公共卫生教育教学汇报研讨会上致辞

孟庆跃参与世界卫生组织对话

　　孟庆跃研究生读的是社会医学专业，目前主要从事卫生经济学和政策研究，这在30年前，是一门非常“小众”的专业。而今，孟庆跃成为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院长，引领公卫教学改革，领导北京大学中国卫生发展研究中心建设和发展。更值得注意的是，随着社会发展，当年比较边缘的学科，而今因为巨大的社会需求越来越被重视。国家对公卫人才的要求，已从专精技术，向多学科多背景多领域拓展。

　　孟庆跃在北医有两个身份，一是北京大学中国卫生发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一是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院长。

　　作为研究中心的执行主任，在成立6年的时间里，他着力打造一支全球化的专业顶尖研究团队，做出了一个又一个在国内外有影响力、有特色、服务国家政策的成果，一步步向既定的目标迈进。

　　作为学院院长，他把“公共卫生教育改革”作为他最重要的工作，从国家社会需求入手，以目标为导向，引领公卫学院，开展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顶层设计”改革。

　　从无到有，建设一个顶级卫生政策研究中心

　　2010年，孟庆跃出任新成立的北京大学中国卫生发展研究中心（以下简称“研究中心”）执行主任。研究中心由北医和美国中华医学基金会共同建设，时任医学部主要领导韩启德院士和柯杨教授亲自设计推动，得到了医学部大力支持。

　　在研究中心成立仪式上，孟庆跃介绍，研究中心的宗旨是致力于建设世界一流的卫生政策研究平台，为中国卫生改革与发展服务，为中国参与国际卫生事务提供学术思想和智力支撑，为卫生政策与管理培养高层次人才。

　　作为执行主任，孟庆跃要把握研究中心的工作方向，引领研究中心向既定目标前进。成立六年，研究中心干了不少事。他们开展了20多个研究项目，获得来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国家卫生计生委、世界卫生组织等机构的1500余万元的资金支持；他们在Lancet、WHO bulletin、PLOS Medicine等国际知名杂志发表研究论文50余篇，负责撰写《转型中的中国体系》等重要书籍；他们承办、组织、参加了一系列高水平的国际会议，促进国际交流；他们为世界卫生组织、国务院、卫计委等提供技术支持，提高政策制定的科学性；他们为本科生、研究生开设了6门课程，培养了25名硕博研究生，先后有7名博士后进站工作，4名已出站，培养了一批卫生政策人才。

　　2012年，第二届全球卫生体系研究大会在京召开。北京大学医学部作为联合主办方贡献良多，研究中心更是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技术支持作用。此次大会吸引了来自112个国家的1800名代表参会，其中国际代表1500余名，可以说是一次全球卫生政策和体系研究领域的盛会。

　　大会期间，“全球卫生体系研究学会（Health Systems Global）”宣布成立，并进行了首届理事会选举，常务理事由11人组成。孟庆跃作为西太平洋地区唯一代表当选学会常务理事。

　　“通过这样一场世界级的盛会，让世界了解中国卫生改革和发展；让世界了解中国卫生政策研究发展；让中国学者，特别是年轻学者、学生，能接触到全球这个研究领域里最好的资源。”孟庆跃及其团队抓住了这个“历史性”的机会，他带领同事们，为大会组织工作付出了巨大努力，为中国参与国际卫生事务提供了智力支持，也极大提升了研究中心的影响力。

　　服务中国卫生改革与发展是研究中心的另一项重要使命。2015年6月，国务院出台《全国医疗卫生服务体系规划纲要（2015—2020年）》。这是指导各地进行卫生资源规划的纲领性文件，将深刻影响未来卫生服务体系的构建。其中涉及的卫生资源配置标准等关键技术参数，大多是由研究中心完成。

　　2015年12月9日，《转型中的中国卫生体系》（China HiT）（中英文版）发布会在医学部举行。此书是世界卫生组织亚太卫生观察的旗舰产品，由研究中心孟庆跃、刘晓云联合国内多单位的学者历时两年共同完成。该书利用国际可比较的内容模板，首次全面介绍了中国卫生体系建设和卫生改革发展成就，客观分析了中国卫生体系存在的问题，是向世界宣传中国卫生发展的窗口。

　　“这样一个200多页的册子，我们改了10多稿，财政部、发改委、卫计委等七个部委司局联合审稿，可以说，这是了解中国卫生体系很权威的册子。”孟庆跃说。

　　《转型中的中国卫生体系》发布后，受到多方关注，卫计委专门拨付经费加印。斯坦福大学亚洲研究中心专门邀请孟庆跃赴美介绍中国卫生体系。

　　“我们形成了一些有特色的研究领域，实现了比较好的研究产出和良好的社会影响，为研究中心将来发展奠定了很好的基础，初步实现了当年所设计的中心功能。”孟庆跃说。

　　人才短缺，公卫需求向多学科拓展

　　成立六年来，研究中心的发展可以用“两多一少”来总结：国内外‘不请自来’，希望中心提供智力支持的社会需求“多”，中心产出的各种研究成果“多”，但干了这么多事，中心里的人才“少”，全职教职工只有7人，加上兼职教授，算上所有研究生、博士后，也只有三十几个人，“如何能找到并吸引进最优秀的人才”，这一直是孟庆跃面临的最大挑战。

　　“大学期间我读了大量社会科学类的书籍，图书馆里的书也不算丰富，但就是这些书为我打开了眼界，对医学与社会科学的交叉非常感兴趣。读研究生时，我便选择了社会医学专业。”孟庆跃说。

　　1989年，孟庆跃从上海医科大学毕业，在防疫站和卫生局工作几年后，1992年底，回到山东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担任讲师。

　　“我们这个专业属于小众专业，我回校任教后，在社会医学卫生事业管理研究室工作，在别人眼里，我们总是很另类，似乎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学科，但我丝毫没有后悔选择这个专业。”孟庆跃说。

　　与此同时，随着我国工业化、城市化、人口老龄化过程的加快，与生态环境、生活方式有关的问题日益严重，人群疾病谱、死因谱和健康影响因素已经发生了重要改变。随着社会发展，国家对公卫人才的需求也慢慢发生了变化。曾经的边缘学科成长越来越快。

　　随着医疗卫生体制改革不断深入，国家卫生政策的制定，越来越多的需要经济学、社会学等多学科的支持。

　　“你要理解国家宏观经济的发展现状和趋势，你要了解社会变迁，你需要一些管理学、经济学、法学的知识，没有这些知识背景，仅依靠医学技术技能，是很难制定出好的卫生政策的。”

　　1994年开始，孟庆跃先后赴菲律宾、瑞典学习，获得了经济学硕士、博士学位。他的研究方向也逐步确定为卫生经济与政策。

　　他先后承担多个重大科研项目，被世界银行、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等组织聘为顾问，担任山东大学卫生管理与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卫生部卫生经济与政策研究重点实验室主任。

　　2007年，从“边缘、小众”学科走出的孟庆跃，出任山东大学公共卫生学院院长。“从被边缘化到被重视，我个人的轨迹正是折射了我们国家对公卫人才需求的变化。”孟庆跃说。

　　然而，在目前国内公卫教育体系中，一方面卫生政策研究的人才始终短缺，另一方面研究理论和研究方法都存在不足，高水平的人才就更是难求。

　　孟庆跃出任北京大学中国卫生发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后，首要的任务就是“招聘”。

　　“机构的定位高，所以我们对人才的要求也高，一方面要求有国际教育背景，另一方面强调学科交叉背景。”孟庆跃花了大量精力，大量时间，寻找适合的人才，并不断与其沟通，坦诚、细心地同每一个应聘者讨论机构和个人发展道路。

　　“收入、待遇上我们也许没办法跟国外的一些机构比，但是从事业发展上，我们是有优势的。作为一个新机构，我们没有条条框框，在这里，你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主动性、能动性。而中国又处在一个巨大的经济社会变革时期，这对卫生政策实践带来了很多机遇，对卫生政策研究提供了非常好的资源，所以对中国卫生政策研究人员来说，这是得天独厚的。”孟庆跃说。

　　孟庆跃希望打造一个国际化、高水平的团队，这个团队受过良好的理论和方法学教育，有多学科的背景，能更好的服务国家政策制定。这个团队能跟国际对话，研究层面能同国际同步。这个团队更能为中国的卫生政策与管理培养高层次人才。

顶层设计，引领公卫教育改革

　　经济社会的变迁，使得国家对公卫人才的需求发展了质的改变，这也将长期以来，强调技术专业化的公卫教育，推到了改革的风口浪尖上。

　　2011年7月，孟庆跃出任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院长。

　　时任北京大学医学部常务副主任的柯杨给孟庆跃留下的印象是——“真诚、实在、没有任何官腔”。“柯老师对我最重要的要求就是开展公卫教育改革。”这一要求对孟庆跃触动很大。“现而今，追求科研硬指标成为大学风气，但北医的领导不是盯着你去拿项目、发表SCI文章，而是叮嘱你做好教育改革，以学生教育为本。我常跟同事们说，这是我们公卫学科的幸运。”

　　2013年，孟庆跃在北大公卫，正式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教学改革活动。

　　而此轮教改，不仅仅是教学方式的改革，也不仅仅是局部课程的调整，而是从需求入手，以学生培养目标为导向，实现“顶层设计”指导下的改革。

　　与国际上不同，我国的公共卫生学院大多是从医学院分化出来的。

　　公卫学生入学后大量时间用于学习公共基础课、基础医学、临床医学等课程，公共卫生专业课程一般到了第四年才集中教授，以至于出现学生基础和临床医学知识技能扎实，但公卫素养薄弱的现象。

　　“在跟学生座谈中，触动最深的是，学生们感慨‘到了大四还不清楚公共卫生到底是干什么的’。”孟庆跃说。

　　公共卫生教学改革一直是孟庆跃所关注的课题。2008年，尚在山东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担任院长的孟庆跃，便曾承担美国中华医学基金会项目，对全国公共卫生教育进行梳理，做出改革行动计划。

　　在北医，孟庆跃组织了一系列的教改前调研、准备工作：召开三场教改咨询会，分别向专家、学生、老中青教师咨询意见；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密歇根大学等国际名校的公共卫生学院交流讨论；对华中科技大学、四川大学、复旦大学和南京医科大学四所高校的公共卫生学院进行访问学习……

　　随之，公卫学院成立了六个教改课题组：吕筠进行的是“公卫人才培养目标和能力研究”；在教学体系构建研究中，王晓莉开展了“预防医学专业教学核心模块和内容研究”，常春开展“医学临床专业公卫教育核心模块和内容研究”，张玉梅、简伟研开展“预防医学专业本科生专业实践和实习课教学研究”；“公卫教学模式研究”由吴涛负责；“师资能力建设研究”由王海俊、刘晓云负责。

　　团队是推动教改进行的主要力量。这期间公卫师生对教学改革投入的热情让孟庆跃感动。

　　“教改推动前，我很担心是上面热下面冷，老师同学参与度低，毕竟我们现行的评价体系中没有一条是鼓励老师参与教改的。但开展起来后，我就改变了这个看法，老师学生们对教改的支持和热情，让其他兄弟院校都羡慕。”孟庆跃说。

　　2015年7月1日，公共卫生学院召开教育改革汇报研讨会，孟庆跃提出了“以目标为导向”的指导原则，阐释了“培养公共卫生未来领军人才”的目标。

　　孟庆跃说：“我们所说的‘领军’者，基本含义是‘引领’者，即在公卫思想、健康理念、知识技能、社会实践等方面发挥引领作用，为促进我国公共卫生事业发展发挥应有的作用。未来‘领军’者，是我们所培养的学生，将来无论从事哪种与公卫有关的工作，都是表现优秀的人才。这一定位决定于社会、学校和学生对我们的要求。”

在正确的时间，由正确的老师用正确的方法传授正确的内容

　　公共卫生学院有近170名教职员工，每年招收85名左右的七年制学生。

　　在孟庆跃看来，这80多名本科生，大部分经过7年培养，拿到硕士学位时，他们应该具备：“服务人群健康的奉献精神、国际先进的公共卫生思想和理念、扎实的公共卫生知识和技术、融入实践和终身学习的意识和能力。”

　　人才培养目标和能力建设需求确定后，公卫预防教育改革在技术层面上的核心是“在正确的时间，由正确的老师利用正确的方法传授正确的内容”。

　　落实到教学体系设计上，孟庆跃提出：要让公卫思想作为一条红线贯穿学生5年的教育，让学生能感受到公卫知识和技能伴随他成长。

　　在新教改中，《预防医学导论》课程提前，“明星专家”阵容为还在北大校园的公卫学院一年级本科生介绍公共卫生核心理念。《卫生事业管理学》、《流行病学基础》、《卫生统计学》等课程也将提前安排，这样使得预防医学的课程贯穿大学五年中，从而改变了大一大二学医学，大三大四还不知公共卫生为何物的局面。

　　“必修课少而精，选修课博而广。”这是此次教改确定的课程调整原则。

　　“北大医学部背靠北大具有综合性大学多学科的优势，这可以让北医的教学改革有更多的突破。”学院教改计划将“公共卫生传播学”和“公共卫生领导力科学”纳入公卫课程体系中，作为限选课。

　　教学体系要改，教学方法也要改。

　　如何在继承优秀的传统教学方法基础上进行创新？这是摆在公卫教改面前的问题。

　　孟庆跃非常注重从老教授身上汲取经验，王振刚教授的《师生对话之道》一书，被他细细研读。其中“基于无为理论的框架建构教学法”的思想给他很大启发。

　　在案例教学上，公卫学院有着非常优秀的传统。魏承毓教授数十年来，参与国家有关霍乱防治策略与措施的制定，亲历疫区调研，出谋划策。这种实践得来的真知，又反馈到他的教学中，使得流行病的基本理论和实践紧密结合。

　　“我们现在的很多东西，越来越书斋化，老师与社会实践、疾病防控越来越脱节，老师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越来越下降，案例教学受到了很大影响，老师讲案例就是背案例，从书本到书本。”孟庆跃说。

　　在传承以往经验的同时，孟庆跃也注重吸收国际先进的教学理念。他认为：“医学教育和其他领域教育方法先进经验，包括PBL、TBL、双语教学等，应当在公卫教学改革中得到总结、提炼、消化和实验。”

　　2012年起，“慕课”（大型开放式网络课程）开始在全球流行，公共卫生学院也是北医最早尝试“慕课”的先行者。作为我国公共卫生领域第一批“慕课”课程，公共卫生学院流行病与卫生统计学系吴涛等主持的《流行病学基础》和《软件包在流行病学研究中的应用》两门MOOC课程于2014年9月15日在Coursera平台上线；营养学系许雅君的《身边的营养学》也于同一时间在Edx平台上线。

　　在孟庆跃看来，“慕课”的优势不仅在于其“公开性”和“大规模”，更重要的是，它为“翻转课堂式教学模式”提供了更有效的课外学习工具。

　　“传统教学模式大多是填鸭式的教学、PPT灌输式教学，这带来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师生互动。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要激发学生主动学习的积极性，要改变在课堂上教授内容的安排和方式。“慕课”提供了一个自由的、灵活的学生学习的方式和途径。”

　　“通过‘慕课’翻转课堂，这就完全改变了以往的教学模式，这才是大学教育里学生掌握知识、提高能力最有效的途径，所以我们很看重这种方式。但这方面路还很长。”孟庆跃说。

　　公卫学院还大力推广双语教育，据不完全估计，英文教学的内容在学院老师授课中已至少占到20%的比例。公卫老师达成共识：双语教学非常重要，双语的实力有利于提高学生的国际竞争力和国际领导力。

　　对于师资能力建设，学院开展教师业务培训，补充教师专业知识，改进教学方法。同时利用全校甚至校外的师资资源，使学生享受到最好的教学资源。

　　作为公卫学院院长，孟庆跃深知：“无论在什么样的时代，无论什么样的大学，培养人才永远是第一位的。”孟庆跃明白这个道理，他所带领的公卫学院亦是如此。

　　（感谢公共卫生学院罗昊对本文提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