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诚医者】朱学骏:有着不同侧面的长者
人物简介:
朱学骏,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终身教授,皮肤性病科主任医师。1965年毕业于北京医学院医疗系。曾任北京大学皮肤性病学系主任、皮肤性病防治中心主任、北大医院副院长,中国医师协会皮肤科学分会会长、中国医学会北京皮肤科学会主任委员。从事获得性自身免疫性大疱性皮肤病及遗传性大疱病的研究。
北京大学第一医院终身教授、皮肤性病科主任医师朱学骏,近日荣获首届“精诚医者”。
“耄耋之年,仍在门诊病房;白发苍苍,还在创造希望。这一生,与不可能较量,为无数生命的黑暗,点亮一盏倔强的烛光。他们的胸前,挂着一枚勋章:仁心大道、笔直宽广,白衣飘飘、为人榜样。书写着医者之大,传扬着博爱馨香。”
2019年1月14日举行的中国首届“精诚医者”大型颁奖典礼上,26位获奖医生以生命的名义、仁心医术的情怀,诠释“医者”的力量。其中,最受瞩目的一组获奖嘉宾,平均年龄79岁,仍旧奋战在医疗一线。朱学骏就在其中。
朱学骏
而在2015年第五届首都十大健康卫士颁奖典礼上,朱学骏还得到过另一份颁奖词:“在专业领域,他是行业泰斗,德高望重;在百姓眼中,他是一位博学的老者,风趣幽默,和蔼可亲;你看到的,是他每天坚持在线回答患者的微博问题,而你看不到的,则是他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不计回报地奉献给了这个世界。”
朱学骏教授就是这样一位有着不同侧面的长者。
临床医学专业首届六年制的一名新生
朱学骏生于医生世家,父亲也是一位优秀的皮肤科大夫。他抱定“轻则解除疾苦,重则挽救生命”的信念,认定“当医生虽然辛苦,但我从小就愿意学医”。1959年,高中毕业的朱学骏从上海来到北京,成为北京医学院(现北京大学医学部)临床医学专业首届六年制的一名新生。北医校园严谨、求实的学风,让朱学骏对医生这一职业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当医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必须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才能给病人带来安全感。”
1965年,朱学骏毕业分配到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北大医院)皮肤科。北大医院是国内最早设立的西医皮肤科之一,收治的大多是大疱病等重症皮肤病患者,病房里常常是“万疱齐发”。朱学骏有幸跟随我国皮肤性病学奠基人胡传揆教授和王光超教授等老前辈,感受并承袭他们的高尚医德和精湛医术。
朱学骏回忆起前辈对他的严格要求和悉心培养,总说:“我是幸运的!”他说,“1966年,由于历史的原因,身为北医校长的胡传揆下放到我科。作为科室的新成员,胡院长对我倍加关心。特意从医科院皮肤病研究所请来免疫学专家李恒英教授,整整两年,对我进行手把手的传授,为我一生的研究工作奠定了坚实基础。与胡老的高瞻远瞩相比,王光超教授则以严谨治学、一丝不苟、平易近人、待病人如亲人,对我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王光超教授亲自带着我们给患者换药,对每个皮损部位涂药都要反复揉擦。总记得王教授要求‘给患者上药,每个皮损上要揉够50下!’还记得曾在王光超教授的指导下,一起为体无完肤、散发恶臭的大疱病患者换药。有时,一次换药就是3个小时,走出换药室常常是周身湿透,强烈的视觉及嗅觉冲击连饭都不想吃。”
首批公派出国的访问学者
1980年2月,朱学骏作为最早一批公派出国的访问学者,到美国纽约大学医学院皮肤科作为期两年的学习。师从国际著名大疱病专家J.C.Bystryn教授及美国科学院院士、著名免疫学家I.Gigli教授。临回国前,国际皮肤病理学泰斗阿克曼教授邀请朱学骏去他的病理室学习三个月。“当时,我留学已满两年,为此还向国内打了报告,获得同意后就去了阿克曼教授那里。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世界级的病理大师。”忆及当初,朱学骏依旧印象深刻。
朱学骏
1982年5月,朱学骏回国,同时他还为国内皮肤科界带回了一个大惊喜——美国皮肤科代表团,这其中就包括世界级皮肤病理大师——阿克曼教授。
阿克曼教授在中华医学会礼堂做了两天学术演讲,朱学骏为其做了全程翻译。当时的听众都觉得,在中国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精彩的皮肤病理演讲。应国内皮肤科同道要求,朱学骏花了近半年时间,反复听演讲录音,最终将这场讲座翻译整理成文字。
从1984年开始做皮肤病理的全国巡讲,朱学骏成了阿克曼理论的传播者。1985年九江的全国皮肤病理班,朱学骏计划全面介绍阿克曼教授“结构型式分析的理论”,这需要他一个人讲六天课。开课前他连续备课三个月,过劳使他肝功出现了明显异常,朱学骏向学习班组织者提出延期举行的建议。“那怎么行!200多人报名,你一定得来。”最终,他讲两天休息一天,坚持完成了病理班的授课。虽然这样,朱学骏记住的却是满满的感动:“早晨8点开始上课,许多学员连早饭都顾不上吃,7点钟就跑到教室去占座位。”回到北京后,他整整休息了半年,身体才彻底恢复。但始于1984年的这场病理风暴,大大推动了我国皮肤病理的发展步伐。
为了更好地普及皮肤病理学,1991年朱学骏根据阿克曼教授的理论编写出版了《皮肤病的组织病理学诊断》,该书于2001年出版了第二版,后又出版图文并茂的第三版。为培养更多后备人才,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朱学骏每年举办皮肤病理培训班,深受欢迎。随着教学设施的现代化,每班招收30余名学员,每年举办2-3期,但仍不能满足广大临床医生学习皮肤病理的需求。
在国际顶级医学杂志《柳叶刀》发表论著
朱学骏好钻研,凡事喜欢追根刨底。1998年,北大医院皮肤科连续接诊了两位病情十分特殊的患者。一位是刚过而立之年的男性,全身皮疹,口腔、眼和生殖器黏膜溃烂,伴有发烧,体重下降,此前一直按药疹进行治疗但收效甚微,生命垂危。另一位是年仅18岁的山东小伙,病情也极为相似。
此前,朱学骏从互联网上对副肿瘤性天疱疮(PNP)有所了解。这是一种致死性自身免疫皮肤病,1990年由美国医生首先发现,但国内还未见报告。他高度怀疑两位患者患上了这一疾病。经过详细检查,均在腹部发现了肿瘤。手术切除肿瘤后,患者皮疹逐渐消退,并得以康复出院。
在国内首次发现副肿瘤性天疱疮病例后,北大医院皮肤科又陆续收治了好几例这样的患者。患者切除肿瘤后,皮疹均明显消退。连续6名患者在术后6-8周都出现血清抗体下降,且血清抗体下降与免疫球蛋白半衰期一致的特殊现象,这引起了朱学骏的注意:“抗体会不会是由肿瘤细胞产生,而不是人体自身免疫系统产生的呢?”
工作中的朱学骏
“做科研就跟打仗一样,要集中优势兵力重点攻关。”朱学骏带着王亮春、王京等博士生由此开始了艰辛的科研探索。经过反复实验,通过分离、培养肿瘤细胞,他们在浓缩的肿瘤细胞上清液中发现了与血清中相同的抗体;将肿瘤“打碎”后用流式细胞仪进行分析,发现肿瘤主要由B细胞组成,这说明肿瘤细胞有产生抗体的物质基础。
经过两年多的深入研究,朱学骏关于肿瘤细胞产生抗体的假设得到证实,在PNP发病的自身免疫机理研究中取得了重大突破,相关研究成果于2004年发表在国际著名学术期刊《柳叶刀》杂志上,这是我国皮肤科学界首次在这本国际顶级医学杂志上发表论著。
在新的理论指导下,朱学骏带领团队摸索出了治疗PNP更为有效的方案:尽早切除肿瘤,同时在手术前后采取措施,使PNP患者死亡率从90%下降到50%以下。到目前为止,北大医院皮肤科已收治了近百位来自全国各地的PNP患者,取得了良好的治疗效果。
“得了大疱病,求治于北大医院就算到头了”
大疱病属于重症皮肤病,是少数可以威胁患者生命的皮肤病之一。上世纪60年代,受制于当时的医疗条件及认识水平,重症大疱病患者死亡率是较高的。如何才能降低大疱病患者死亡率,成为极具挑战性的医学难题。在王光超、郭英年等老一辈专家的悉心指导下,北大医院首先在国内设立了疱病专病门诊,使朱学骏接触到了越来越多的疱病病人。望着患者期待的眼光,强烈的求生欲望,他暗下决心要攻克大疱病这个顽症。
朱学骏长期从事大疱病的基础研究及临床工作,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80年代留美期间,在国际著名大疱病专家J.C.Bystryn教授的指导下,1982年首次在国际上提出大疱性类天疱疮(BP)抗原的异质性,1989年又成为首先发现180KDBPAg2抗原的学者之一。朱学骏带领的大疱病团队在大量实践基础上,总结出了适合我国国情的自身免疫性大疱病治疗方案,使这种重症皮肤病的治疗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使这一重症皮肤病不但可治,而且可以治愈!
40多年来,经朱学骏妙手回春的重症大疱病患者数不胜数。一位来自河北的中年男子,因患大疱,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晚上也只能站着。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找到朱学骏。经过精心治疗,患者转危为安。出院时,患者激动地说,没想到自己还能站着走出医院大门。
目前,北大医院皮肤科已诊治了数千名大疱病患者,成为我国大疱病主要的诊疗中心。很多皮肤科医生和患者说:“得了大疱病,求治于北大医院就算到头了,找到朱大夫就算有救了!”
朱学骏致力于遗传性大疱病的研究也是基于这一初衷。20余年前,来自山东的一位先天性大疱性表皮松解症的患者找到朱学骏。患者双脚的前半个脚掌因病溃烂已被截除,只剩后半截。他恳求说:“朱大夫,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能不能让我的下一代不再受苦。”
为了将患者的致病基因及其突变原因搞清楚,朱学骏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重点关注先天性大疱病的基因突变研究,并在1996年取得突破,破解了先天性大疱性表皮松解症的突变基因。并于2002年在国内率先开展了单基因遗传性皮肤病基于基因水平的产前诊断。当收到山东患者经产前基因诊断,而确保分娩了一位健康娃娃的照片时,朱学骏同样是激动不已。
“要把最新、最好的技术用到科研上。”朱学骏说,皮肤科是“小科”,自身难以有重大技术突破,要善于将其他学科的先进技术“为我所用”。在朱学骏看来,临床科研的目的不能“为研究而研究”,更重要的是要能解除患者的病痛,为病人谋福祉。
重视人才培养,“皮肤科界的黄埔军校”
在美国几年,朱学骏深切感到中国人的智力绝不逊于西方人,而中国人的勤奋更是西方人所望尘莫及。
1982年5月学成回国后,朱学骏怀揣将国际上最新理念带给国内同道,并培养一批新型人才的理想,决心致力于人才培养。正巧在1983年,卫生部指定北大医院举办皮肤科医生师资培训班,朱学骏主动请缨。他以身作则,开始每天吃住在医院,早上七点带领全体学员阅读国际的经典著作,至七点四十分;看病时严格把关,门诊后结合病例及时总结;晚饭后辅导自习,直至十点、十一点才下课。那时只有周日休息,每周日下午他都会带领学员们看病理片。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一坚持就是20多年,学员们称培训班“皮肤科界的黄埔军校”,并引以为自豪。严格的训练培养出了一批中青年医生,目前,这批学员大都已成为各地的学术骨干,挑起了我国皮肤科界的大梁!
在研究生培养方面,朱学骏更是一向以“严师出高徒”而著称,他总是给学生指出更高的目标,瞄准国际前沿,激励他们勇于向高水平、有创新性的课题进军。在他的辛勤培养下,北大医院皮肤性病科杨勇、李航、王亮春等脱颖而出,成为我国皮肤科界中青年的佼佼者。朱学骏也因此于2006年荣获教育部、国务院学术委员会全国优秀博士论文指导教师;2007年获得北京大学医学部桃李奖;2013年荣获北京大学国华杰出学者奖的殊荣。
“这些钱都是留给我‘儿子’皮肤科的”
临床、科研、教学,朱学骏一辈子获奖无数,其中,2013年度获得的北京大学国华杰出学者奖,他格外珍视。这是北大的最高奖项,奖金50万元人民币。自2007年设立以来,有近30位优秀北大学者获此奖项,其中院士超过一半。
朱学骏获得的荣誉
拿到50万元奖金后,朱学骏又添上自己多年积蓄的50万元,设立了“北京大学医学部皮肤科学人才培养和发展基金”,用以资助皮肤科中青年医生到北医来进修学习。朱学骏还打算以后投入更多的钱,为此,他在家里光明正大地设了个“小金库”,把自己到各地讲课的酬劳都存了起来。“这些钱都是留给我‘儿子’皮肤科的。”朱学骏对自己的两个女儿说。
得知老师设立了这一基金,一位曾在北医皮肤科进修过的青岛医学院医生特地向基金捐出了1万元。学生说,虽然钱不多,但是自己一定要尽一点微薄之力。
朱学骏爱才、惜才,看到好苗子,总是不遗余力地培养、举荐。李航是朱学骏的入门弟子,他非常感谢老师为自己的职业发展指明了方向。2001年,李航考取了朱学骏的博士研究生。刚进科没多久,朱学骏就找他谈话,确定课题研究的方向。在朱学骏的指导下,李航提前数月完成了博士毕业课题。
考虑到皮肤外科需要开拓新领域——发挥皮肤肿瘤的优势,时任北大医院皮肤科主任的朱学骏力主用科室经费资助还是学生身份的李航出国进修。“那时,我并不是科室的正式工作人员,老师的这一决定让我特别感动。”学成归来的李航没有辜负老师的信任,通过勤奋的工作与骄人的业绩,已成为我国皮肤外科的领军人物。
“开微博就是为了回报社会”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保尔柯察金关于生命的这段名言,世人耳熟能详,也是朱学骏最为珍视的座右铭。
朱学骏的微博
年逾七旬的朱学骏也常常会问自己,我这一生有没有虚度年华?有没有碌碌无为?“我的回答是没有。”朱学骏有底气作出这样斩钉截铁的回答。为了写好人生这本书,从医近半个世纪的他从未有半刻松懈。2011年岁末,当朱学骏从中国医师协会皮肤科分会会长职务上卸任后,又给自己找到了“新使命”:在新浪微博开通了个人微博,面向社会公众普及皮肤保健及皮肤病防治知识。“我开通微博主要是为了回报社会,希望能将自己的知识回馈给帮助我们医生成长的皮肤病患者,尽一份社会责任。”朱学骏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自打开通了微博,朱学骏每到外地出差,一到宾馆第一件事就是打听房间有没有网络。每天晚上,他都要花1小时以上的时间回答网友提出的问题,所有回复都是自己亲历亲为,即使在海外,也会尽量及时回复网友提问。
“微博为皮肤保健科普提供了很好的平台。”朱学骏说,皮肤病多发、常见,绝大多数并不危及生命,很多皮肤科外用药是非处方药,公众可以方便的在药店购买。如果为大众普及一些科普知识,就可以免去患者到医院就诊之劳。皮肤病以形态学为主,通过清晰的照片,有经验的医生通常可以作出临床诊断,自己可以在网上为大家提供可供参考的咨询意见。他还将网友们提出的常见问题以问答的形式加以整理,编写出版了《皮肤病百问》,方便患者随时查阅。
看到网上宣称“包治牛皮癣,无效退款”的信息,口直心快的朱学骏,毫不客气地加以制止,明证视听。“在微博上传授的不仅是医学知识,更要有医德在其中。医生不但要学会治病,更要学会做人,要做一个作风正、技术精的医生。”朱学骏说。
“医生必须把病人利益放在首位”
在给学生们讲课时,朱学骏常引用柏拉图的名言:“医生,若非全力为患者解决痛苦,而是考虑自己的利益,他就不是真正的医生。”第四版《实用皮肤病性病治疗学》中,他特别在每章节前引用名家名言,其中就包括英国著名皮肤病学家Cunliffe的名言:“重要的是我们治疗的不仅仅是皮肤,更是病人。”
回首自己的医者生涯,朱学骏说,一个医生最首要的是要有人文关怀。医生不是手术匠,更需要的是与患者沟通,与人打交道,对病人要有关爱之心,唯技术论尤其有害。
工作中的朱学骏
以形态学为主是皮肤病的一大特点,疾病大都表现在“明面”上。患者一进门,不用说话,医生只看皮损就能作出临床诊断。但朱学骏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皮肤科“问诊”尤为重要:“医生一定要花时间跟病人交流,这样既充分地了解患者的病情,更重要的是能取得患者的信任,提高治疗的依从性。否则医生开再好的药,病人也可能不会用。”
朱学骏在诊疗时,总是耐心细致地询问病史,认真地做检查,一点也不含糊。有的大疱病患者浑身皮肤起疱、溃烂,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遇到这样的患者,朱学骏从不嫌弃,有时还要琢磨这难闻的气味,“大肠杆菌、绿脓杆菌都有不同的味道,闻味道也能帮助医生更好地作出诊断”。
朱学骏看病有个习惯:患者取药后得拿着药再回来,他要当面跟患者讲清楚每种药具体如何使用。朱学骏说,皮肤病的治疗比较特殊,常以外用药为主,外用药有油剂、软膏剂、溶液剂、湿敷剂等多种剂型,涂药方式、方法和多少对药效发挥有直接影响,医生多说一句,患者用药效果可能大不一样。
朱学骏名气大、医术高,但开的药方不贵,常常是百十来元钱。他说,在医生眼中司空见惯的病,对患者来说,感受很可能是完全不同的。
“天地之性,人为贵”,医生要以人为本,站在病人的角度,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尽可能让患者少花钱治好病。“医生必须把病人利益放在首位”,是朱学骏作为医者的座右铭。
(北大医院 王超)
编辑:玉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