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程主讲“人类发现首个病毒的过程考察”

在全球新冠肺炎疫情蔓延的特殊时期,北京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以下称“文研院”)秉持“涵育学术,激活思想”的宗旨,积极拓宽线上学术交流平台,为读者提供优质的学术内容。在此背景下,自三月始,文研院在微信公众号新开辟“特别推送”栏目,邀请北大人文社科各领域学者,或为疫情背后的现代社会总体特征把脉,或以医学视角看待人与病毒的互动,以视频的形式呈现他们对当前世界与人心的思考。

讲座海报

第三期视频讲座的主讲人是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医学人文学院院长周程。4月3日下午两点,由文研院组织策划的“特别推送”栏目第三期“病毒是什么?——人类发现首个病毒的过程考察”在北大电视台的技术支持下,通过北大快手、B站、央视频、百度、人民日报新媒体账号等官方视频平台直播开讲,累计观看量达35万人次。直播回放可通过各视频平台进行收看,视频文字稿已在文研院公众号(pkuwyy)和官方网站(http://www.ihss.pku.edu.cn/)发布。

在本次视频讲座中,周程基于科学思想史的视角,讲述与考察了人类发现首个病毒——烟草花叶病毒的过程,并在此基础上结合新冠病毒疫情,探讨了科学研究的局限性和科学认知的渐进性等问题。

周程讲座直播

周程简单回顾了人类与病毒作斗争的历史,并介绍了病毒的基本特征。按照美国主流教科书《现代病毒学导论》给出的解释,病毒是亚微观的寄生性的含有蛋白质衣壳的遗传物质颗粒,是一类极小的非细胞生物,可以通过细菌过滤器,但无法被光学显微镜观测。他按照烟草花叶病毒发现的时间线,依次考察了这一过程中的八个关键节点。

19世纪末20世纪初,受巴斯德和科赫提出的细菌致病学说启迪,德国农业化学家麦尔发现烟草花叶病是一种植物传染病。俄国植物生理学家伊万诺夫斯基首先用实验证明烟草花叶病致病因子是一种滤过性病原体,但并未意识到这是一种有别于细菌的新型病原体。由于传染病皆由细菌或其毒素引起的观点获得了广泛认同,因此当可以通过细菌过滤器的新型病原体——口蹄疫病毒被“发现”之后,德国微生物学家吕夫勒和菲洛施等人仍继续将这种新型病原体视作一种“极小生物”。荷兰细菌学家贝杰林克虽然赋予了“病毒”概念全新的涵义——“传染性活流质”,但很少有人能够接受。一战结束后不久,美国植物病理学拓荒者杜加尔基于实验研究,将“病毒”的概念发展为“可在细胞内自我增殖的亚微观颗粒”,但他既没有看到这种颗粒形态的病毒,也不知道其本质。1935年,美国生物化学家斯坦利借助酶蛋白质结晶技术制得烟草花叶病毒结晶,并指出“病毒”是一种蛋白质,颠覆了很多人对生命和物质的认知。英国的鲍登和皮里很快用事实修正斯坦利的研究结论,他们在1936年证明,烟草花叶病毒中除含有大量的蛋白质外,还含有少量的RNA。1939年,德国生物化学家考舍终于直接观察到烟草花叶病毒,并确认其为杆状颗粒,但他给出的烟草花叶病毒的大小尺寸并不准确。

在依次分析了这一过程的研究进程与研究背景后,周程分享了自己的心得。他提出,科学研究的局限性和科学认知的渐进性决定了科学家认识新鲜事物需要一个过程,例如这次的新型冠状病毒,科学共同体内部对其命名、分类与防治存在一些不同的看法是正常的。实际上,在不能做大量重复实验或不进行充分质疑的情况下,科学家对新鲜事物的理解与预判难免会出现错误,历史是帮助我们认识科学知识的相对性和科学家的局限性的最好教材。

周程谈到,从最初断定烟草花叶病毒为滤过性病原体,至最终直接观察到这种滤过性病原体为一种亚微观颗粒,人类整整用了41年。在这一过程中,很多科学家都为人类加深对病毒本质的理解作出了重要贡献。没有这批跨时代、跨国别、跨专业的科学家持续性、反思性的“集体学习”,第一株病毒是不可能这么早就被发现的。不可否认的是,科学家虽然在研究烟草花叶病的过程中都或多或少地得出了一些符合事实的、有价值的结论,但是他们的论文或报告中也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错误。倘若历史都是如此,今天的科学家就应该更加谦虚地对待自己的研究成果,在为政府决策提供科学支撑时更加谨慎。历史事实证明,一味地迷信科学和盲从科学家并不能使我们更加接近真理,也无助于解决时代提出的诸多科技难题。怀疑的世界真理多,盲信的社会谬误多。科学始于疑问,过去是如此,现在恐怕也是这样。

烟草花叶病毒发现时间线

周程指出,烟草花叶病毒的发现过程表明科学的发展是累积性的,很多重大发现都是由众多科学家共同努力才完成的。因此,在科学共同体内部建立平等对话和合作交流的机制是必要的。他认为,只有充分发扬学术民主,建立平等对话的机制,才有可能使每一位科学家的真知灼见都不至于被埋没,同时确保任何权威的认知盲点都不至于成为阻碍科学发展的绊脚石。真理越辩越明,在科学共同体内部,批评错误观点和理论不是为了压制这种观点和理论的传播,而是为了提出一个更有竞争力的观点和理论。周程进一步指出,要建立合作交流的长效机制,首先需要建立一套大家都能理解的话语体系;其次需要搭建一批方便各国学者高效沟通的平台,不能画地为牢。如果大家在研究的过程中不是基于普遍主义立场行动,就不可能建立起庞大的“行动者网络”,因而也就不可能形成强大的如实表征病毒本质的能力。

周程结合此次疫情指出,不同的科学家在这次应对新型冠状病毒威胁的过程中扮演了不同的角色。在疫情中,科学家尤其是领军科学家最应该做的,是铭记科学研究所具有的局限性和科学知识的相对性,并支持在共同体内部建立平等对话和合作交流的机制。他强调,每位科学家对建立健全的科学文化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此抗击疫情的特殊时期,文研院守正创新,施行新举措,开拓新形式,创办新栏目。“特别推送”“海外来信”“线上展览”“疫情下的省思”等十余个微信公众号栏目,持续输送优质内容,将学者的思想跳动与人文关怀呈现给大众。未来,文研院将继续探索,相继推出更多精品栏目与内容。

(北大新闻网)

编辑:玉洁